105

地球，歌舞伎町。

“你們是誰？”

“我……又是誰？”

神原凪睜著一雙寫滿茫然的眼眸望著面前虛扶著自己的高杉晉助，望著他那落在自己雙臂上的大手，感受著那滾燙的溫度，她心中有一絲不適應，就不著痕跡地往後縮了縮。

而她這個小動作落在所有人眼中，尤其是晉助，又驚得瞪圓了深綠的瞳眸。

而在這種場合之中，倒是銀時率先開口打破了沈默：“餵餵不是說笑吧…凪，你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Na…gi？”她一雙好看的瞳眸寫著茫然，她看著銀時：“那是我的名字嗎？”

少女垂眸下去相當認真地在自己的腦海裏搜索，許久，沒有答案不止，還牽連起一陣頭痛。

“感覺好累。”她扶著額頭半垂著眼簾，臉色帶著病態的蒼白。

而晉助維持著吃驚的狀態，留意到面前的凪在蘇醒之後視線沒在他身上停留幾秒，反倒是用困惑的眼神看著周遭，註意力也不在他身上，一陣空虛和害怕的感覺就隨之浮上心頭。

“你連我也忘記了嗎？”他就坐在距離她最近的地方，而凪才想起這個在她醒來的時候抱著自己的男人，眼神迷惘也內疚：“抱歉，我什麽也不記得了。”

她愧疚的眼神讓他心如刀割。

這算什麽？這就是他和凪的故事的後續嗎？

四年不見，在成功跨過虛這個難關、在幕府終於被推翻、世界被洗牌逼著重生的時候，他以為他終於可以放下身上的重擔子和她在一起，她卻忘了他嗎？

此刻她看著自己的眼神，連半點從前的溫柔都沒有。

這麽久以來，她也沒對他展露出一個笑容。

她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記得。

這……就是他和她的命運嗎？

晉助眉頭蹙起，久久無法言語。

明明他已經發誓不想再看到雨了，為何自從洛陽星醒來開始，他內心的大雨就下個不停？

還是說，他應該感到幸運嗎？

最少她還是回到了他的身邊。

想了想，晉助的嘴角就勾起了一個疲憊又無奈的笑容。

“我是高杉晉助……而你，叫做神原凪。”

他擡起的大手下意識想觸碰她的面龐，但此刻她的腦海裏也再無他的存在了，他自覺失去了隨意碰她的身份，大手就凝固在半空中，沒有往前。

而凪只是茫然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她察覺到他滿腔的悲傷與沮喪，但是無論她怎麽絞盡腦汁也好，腦海裏也沒有關於他的記憶，所以她貌似也沒辦法安慰他。

於是，她選擇乖巧地坐在他的面前。

而晉助終於把手垂了下去，再對她勾起一個無奈又寵溺的笑容。

“失去了記憶也沒關系，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傷害的，凪。”

他這樣說著，而除此之外的某些承諾，就都被他收回了心中，畢竟他知道，現在的他不論對她說什麽，也只會嚇著她。

他和她貌似已經今非昔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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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和這個星球的龍脈互相抵銷之後，姐姐體內的境界的彼方的妖力已經變得很弱了，相信不久之後那殘存的一絲力量也會被她體內的滅妖之血給凈化的吧？”

而旁觀一切，神原始看著那如同白紙一般的神原凪，又主動提出用靈術檢查她的身體，在術式結束之後，湛藍的光芒從他手中消失，他將所有的符紙都收回手中，金色的眸子寫著莫名的平靜。

“從今以後……她已經能夠不具威脅地活著，也不用擔憂境界的彼方會不會為她的身體帶來長生不老的副作用了，這一次的作戰總算是錯有錯著吧。”

神原始垂眸下去，望著凪那張寫滿疲憊的臉，知曉她在經歷一場龐大的戰鬥後體力將要不支，眼神又暗了暗。

“境界的彼方這股力量，或許將要在許多年之後，再在別的地方重生……但那也已經和她無關了，她能夠完全撇除那個宿命。”

從小到大，他就一直從書本上、從母親的筆記上了解著有關於境界的彼方的可怕，比如說，有的人說境界的彼方是千年以來人類的負面能量……也有人說那就是妖怪與人類之間那道朦朧的力量的整合。

那就像是一股不可逆轉的強大能量，不論是當年的母親還是父親，也未曾真正戰勝這股力量。

所以他從很久以前就知道了，面對著姐姐，即使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他的父母為了守護世界，也在更早之前做好了要在女兒控制不住境界的彼方的時候，親手手刃她的覺悟。

而為了作下這個決定的自己，他知道自己的母親每回只要看見凪，內心都會沈痛不已。她是那樣的內疚和痛苦，那長久以來背負著的……解決境界的彼方的宿命將她壓得快要喘息不過來，不論是父親還是他，都不忍心看見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他才來了。

他渴望以兒子的身份，代替他最愛的父母承受這個沈重的命運。

他一直與那個陰裏陰氣的姐姐沒什麽感情，所以他認為，只要狠下心來，將她當成是自己平常殺死的妖夢來看待，應該是能夠做到的。

然而為什麽……當那時候看見她首次主動地拜托他的時候，他會這麽高興？

為什麽，他在看見虛親手用刀刃貫穿她的身體時，他會這麽痛苦？

為什麽，知道姐姐體內的境界的彼方已經全面消失時，他會這麽的感恩？

他不是只把她當成一般的妖怪而已嗎？

神原始不得而知。

他隱藏著情緒與矛盾在晉助和銀時的面前一本正經地解說著，而晉助知道她已經不用再時刻承受那些妖化的狀態給她帶來的痛苦，心中自然是一陣安心。

但是，晉助也有他相當在意的事情，那就是……

“為什麽她會失去了自己的記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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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神原始蹙著眉頭開口，看著自己的姐姐已經開始在原地打瞌睡了，又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我們的母親當年在將父親體內的境界的彼方停下來之後，也曾犧牲了自己的記憶……我想，這就是剛才的作戰所帶來的代價吧？”

“不論是將自己的意識全盤交給妖怪、再反過來操控那個空間來將那頭怪物擊倒、還是將空間的所有靈力去掏空、將龍脈的力量中和再回溯你，高杉晉助那即將消亡的生命，”神原始頓了頓，眼神嚴肅：“……全部，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所以，她能夠把這一切完成，並僅是付出了記憶這一個代價，對我來說反而是一個奇跡。”

雖然這句話說出來，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冷漠了些。但都是他的真心話。

“說起來，最初看她特意回到地球，找上我這個一心要殺死她的弟弟並拜托我在剛才的空間裏頭布置結界什麽的……真是滑稽啊。我那個無心的姐姐居然也能‘成長’到這個地步，還真是嚇了我一跳呢。”

他的語氣唏噓，而銀時蹙起眉頭又糾正他：“你的姐姐，神原凪她從頭到尾都是擁有心的，只是你從來也不了解她吧。”

“或許吧。命運讓我們註定無法無憂無慮地成長，所以到此刻，我也不是很適應她和我這樣的關系。”神原始看著凪的臉龐，此刻的她已因為過於疲憊而睡著了，大概是因為失去了記憶……所以對他們說的所有話都不感興趣，就只是在晉助的照顧下挨著他睡著了。

“……所以我在想，要不要由我來把這樣的她帶回原本的世界呢？帶回父親和母親的身邊，此刻已經不受力量困擾的凪，或許能從父母身上得到她渴求已久的愛吧。”他喃喃自語：“但我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他和神原凪一樣卻又有些不同的金色眸子掃過在場的四個男人，忽而，又有些無奈地笑了。他的眼角微微彎起，笑起來就和神原凪更像了。

“因為我對她沒有像這樣……光是聽見‘她要被人帶走’眼神就要變得如此警惕嚴肅的感情，比起待在我們那個家之中，她待在你們的身邊，就算是沒有記憶……也肯定會更加幸福吧。”

真的，站在他面前的這四個男人，光是聽見他要將凪帶走，就統統展露出嚴肅的表情了啊。

明明之前的時間，還吊兒郎當得像些不務正業的大叔。

此刻的他們，簡直帥得叫人驚嘆。

所以這裏，應該沒有他插足的餘地了吧？

神原始金色的眸子掠過那個少女恬靜的睡顏，此刻她已經直接睡著了，身體就歪倒在晉助的肩頭上。

“我還會回來看她的，”他微微笑著：“要是這一次，她能真正的獲得幸福那就好了呢。”

身姿瀟灑的少年松開了對姐姐那雙執著的手，在眾人回過神來，他已經不在大家的眼前了。

而漫長的戰爭，長達十年的心結，也像是在這一刻放下。

肩膀，貌似也能夠放松了一些。

……

作者有話要說：  31章終於解鎖了

裏頭真的什麽都沒有……不知道為什麽會被鎖

希望晉江不要再亂鎖了 實在影響作者和讀者心情啊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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